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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演出的話,她的下場也許比其他的二人組都要悲劇。

在二人組的演出全部結束後,她不出意外地拿到了優勝名額。

“我選擇參加四人組劇目的挑戰。”

這句話甫出口,她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迎來的各種覆雜目光,更多的是嘲諷。

能讓她拿到二人組的優勝已經不錯,她還真敢去四人組自找沒趣。

要知道,現在根本沒什麽人願意和她搭戲,哪怕她真的進入了四人組,也可能在表演時被當做不起眼的透明人,畢竟這種比賽劇目,沒有真正的主角一說。

杉浦芋艿和同為四人組人選的Luna面色不佳。

四人組中,小澤瞳對最上京子的態度不言而喻,淺倉更多的是保持中立,但有兩個人對最上京子不滿,這種阻礙,已經足夠了。

打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水直撲卸了妝的面頰,順便喝了幾口,任甘甜從喉嚨中流過。

京子擡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從小到大她都習慣了被人孤立,被親人孤立,被同學孤立,被稱不上朋友的朋友孤立,只有這次,這種被孤立感最深切。

可能是因為,即便是被孤立,也要讓自己高調的緣故吧,這是比賽,而且是藝能界的比賽。

場中間歇,節目組正在準備三人組的比賽場景,而京子在二人組比賽公布分數後就迅速地被拉去卸妝了,畢竟她總不能頂著白雪公主的妝容亂入現代戲。

她還沒拿到《影之第五人》的臺本,聽名字,像是懸疑的劇目。

想象著這會是什麽樣的故事,京子慢悠悠地從盥洗間往比賽場地走。

迎面碰上一個工作人員,看到她時急躁地問:“你怎麽還在這裏?”

京子“哈”了一聲,一時半刻沒有消化過來。

她剛比完賽,四人組的劇目又是排在三人組之後,怎麽也不可能輪到她上場的時候。

“四人組的劇目因為劇本特殊,所以場景沒有安排在道場,在最後方的茶室,你如果要領臺本,現在就要去了,不然到時候哪有時間準備。”對方胳膊肘間還夾著場景布置的道具,撂下這話後就匆匆往大宅後方走去,臨末了還不忘回頭催促她:“抓緊時間!”

本來還抱著可以緩下心思考的想法,因為工作人員緊張的態度,讓她也不由得匆忙起來。

回到休憩室化妝的間歇,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事有蹊蹺。

畢竟這種更換場地的事情,沒有正式的通知她,而是突然冒出一個路過的工作人員順便告知,總也有點隨意。

所以她決定再回比賽場地一趟。

此時正是三人組劇目的進行時間,打擾工作人員並不是很適合,她的本來打算,是問四人組劇目的成員之一小澤瞳,可是小澤卻並不在場地上。

四人組的休憩區只有一個杉浦芋艿坐在那裏觀摩比賽。

“呃,你好,請問下小澤小姐在哪裏?”知道對方對她並無好臉色,但出於禮貌,京子還是中規中矩地問。

杉浦芋艿瞥了她一眼:“和淺倉她們去洗手間。”

這樣……京子想了想,本想離開的腳步又停了下來,覆又問到:“聽說四人組比賽的場地更換了是嗎?”

對方擡起頭看了看她,隨後笑起來:“原來她們都沒有正式通知你啊,你果然是被徹頭徹尾拋棄了呢。”

聞言,京子皺眉。

杉浦望著她空空如也的手心:“你連臺本都還沒領到吧,現在去領,真不知道還有多久能準備。”

“她有什麽好準備的,反正也沒人和她搭戲。”京子的身後傳來熟悉的音調,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千鶴。

她擋在京子折返的去路上,面帶春風,心情愉悅。

京子沒有理睬她,只是徑直繞了過去。

“不是說,要從這比賽讓我敗北開始付出代價嗎?現在看起來,敗北的要是你噢。”

握了握拳,京子頭也沒有回。

“——請贏了你的比賽再對我這麽說。”

大宅的幽深,早在遇到敦賀的那一晚她就體會過了。

沒有合適的指引,確實很難找到通路,不過憑借著良好的方向感,她終於還是到達了目的地。

茶室外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起疑。

“是京子小姐嗎?”

正想著,茶室邊的院子裏,響起了一個聲音。

京子擡頭一看,正是剛才通知她的工作人員,手上還拿著不知什麽作用的道具,站在一個院子邊上一個木屋前方喊她的名字。

“是我。”她朝他亮出微笑表示謝意。繼續往茶室走去。

“你怎麽這麽慢,剛才就叫你快一些了!”

“不好意思,耽擱了一些時間。”

“確實耽擱了挺久。”

她的背脊一涼。

“如果再晚一些,我估計就要親自去迎接你了。”

京子緩緩轉過身,頭頂上,是Er斜倚著門框的慵懶模樣。

她猛地回頭望向院落中,那個工作人員正若無其事地向這邊走來,聰敏如她,到底發生了什麽,此刻已經全然清楚了。

雖然Er出現在節目現場並不奇怪,但僅從Er說的話就能猜測出七八分,這個陷阱——就是為她準備的。

明明留了心眼,但因為怕被淘汰的求勝心切,最後還是栽在一同參賽的女孩手裏嗎!

不,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來要怎麽做……

“你來的走廊已經被把守了,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事,至於尖叫或者反抗,我很有把握讓你在成功吸引到人之前就無法出聲,所以識相的話,就遵守我的規矩。”

“你要做什麽?“

Er依然是那副西裝革履正人君子的裝扮,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回身往茶室裏走。

他撩起西裝後擺,盤腿坐了下去,對她指了指已經沏好茶的茶碗。

京子沒有動,只是站在茶室門前盯著他。

其實此刻她早就心如擂鼓,可是正如Er所說,此時的她並不適合反抗,哪怕真的引來第三方介入,誰會相信Er這樣的人物要針對她這種小角色,她要怎麽解釋她和Er的恩怨?她根本不能說出敦賀蓮的名字!

“別這麽拘謹,我們之前見過兩次面,哪次我有傷害過你?”

“你傷害了敦賀蓮。”

“嘖嘖。”Er抿了口茶,身為美國人,雖然能說得一口流利但發音古怪的日語,他的茶道卻不堪入目,不過他本身也不是來這裏秀自己茶道技能的,所以不怎麽在意。“這一次來這裏並不是為了他,是因為你。”

“我?”

Er放下茶碗,銳利的目光顯得不再平和,而是毫無感情地直視她:“你的多管閑事,讓我很惱火。”

咯噔。

不可否認,Er身上瞬間迸發出的氣息驚到她了。

黑暗如擁有怨京的她,早在敦賀蓮發怒時就已經見識到了自己的渺小,而此時的Er,絲毫不遜於敦賀蓮。他雖然沒有作出任何舉動,單只消他滿是惡意的眸子,就已經讓最上京子忍不住吞唾沫,更不要說配合那雙眼睛烘托氣氛的可怖疤痕。

“所以呢——”雖然很想讓自己振作一點,但是第一次直面Er的怒意,京子禁不住弱了幾分。

Er低頭瞄了眼手腕上的表,冷嗤一聲:“你該慶幸,我不喜歡對女人動粗,這次只是小懲大誡,不要再讓我——看到下一次。”

他倏地站起來,朝她走去,就在她心驚膽戰地認為會發生什麽的時候,他掠過了她的身側,看也不看她,只是頓了頓步子,低啞深沈的聲音像是胸口的巨石,一點點落下:“我可以讓你失去的,比敦賀蓮給你的更多,你自己權衡。”

“你——”

“不要讓她太自由,綁起來,上針,一個小時後放她走。”他根本不在意京子想反駁什麽,只是對門口的人下了這樣的命令,就消失在院落的盡頭。

什麽?!

京子奮力掙紮,想要擺脫兩旁的鉗制,但是嬌小如她怎麽可能抵得過兩個男人的禁錮,不出片刻手腕間就勒出了紅痕——

“放開我!混蛋!”

“京子小姐,配合一個小時你就自由了,何苦呢。”那個一開始對她很和藹親切的工作人員在她耳邊道。

一個小時?

——去他的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所有比賽都結束了!

這就是所謂的小懲大誡?Er你這個人渣,這比賽是她付出血汗一步步走到現在,怎麽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怎麽可以!

“放開我——”

所有反抗的聲音終止在針頭刺入手臂後癱軟的那一刻。

木屋的門“砰”地合上。

☆☆☆

“你也真奇怪,上個廁所需要這麽多人陪你。”淺倉舞步無奈地覷了Luna一眼。

Luna笑得有些尷尬:“緊張嘛,反正比賽前都去一次有備無患。”

小澤瞳沒怎麽說話,一如從前文靜閨秀的形象,走在旁側。

杉浦芋艿還坐在休憩席上,朝她們揮了揮手。

此時三人組的劇目只剩最後一出,黃昏的天色越來越暗。

她們路過攝影機旁,江藤誠導演和幾個場務似乎在很激烈地討論著些什麽。

隱隱聽到“沒找到”“來不及”之類之類的話。

本來說比賽節目的錄制是導演該擔心的事情,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內應該做的即可,可是小澤瞳卻警覺地豎起了耳朵,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不過,豎起耳朵什麽的已經沒必要了,因為場務徑直向她們跑了過來:“小澤,淺倉——你們看到京子了嗎?”場務問得有些焦急,耳鬢布滿了汗珠,看這樣子她已經用了不少時間找京子。

淺倉搖了搖頭:“這家夥又鬧出事了?”

場務把目光轉向小澤瞳,但在過去半個小時內確實沒見過京子的她也回答不出所以然來,所以只得和淺倉一樣的回應。

“糟了。”場務自言自語地抱怨:“只剩一組三人劇目了,她到現在還沒來拿臺本。”

“反正她就是事情多,也許又跟那天晚上一樣擅自跑出去了呢。”Luna不以為意。

這時的小澤瞳已經隱隱感到不安,雖然和京子認識的時日不多,但是她對工作對演戲的態度,小澤瞳並不陌生,在這種緊要當口失蹤根本不是京子的風格。

“我去找找她。”小澤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但立馬就被場務攔了下來:“你別去,要找她由我們去就好了,馬上要輪到四人劇目了,你們都準備下,我可不想找到一個又丟了一個。”

場務的話讓小澤一滯,說得也確實,找人的話不差她這一個,可是,馬上要輪到四人劇目是什麽意思,她們不應該是五人的戲嗎,“如果京子不來我們怎麽開始,她選擇了參加四人組的挑戰啊!”

“我們的節目都是當天錄當天晚上剪輯,配合黃金時間播出的,剛才江藤導演說了,如果她不能趕在既定的時間回來,我們等不了她,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耽誤了整個比賽和節目的進度。”

看似無情的話,邏輯卻再正常不過。小澤瞳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辯駁的理由,哪怕直覺告訴她,京子可能遭遇了報覆,但那又如何,節目組的職責就是按時完成比賽的節目,以秒來計算廣告費用的電視臺不會容許浪費寸許光陰在找一個之前已經有前車之鑒的選手身上。

何況四人組比賽的劇本,原本就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正好。

京子……一定要趕上啊!

她昏昏沈沈地動了動手指。

意識逐漸轉醒,自己所處的地方漆黑一片。

被關小黑屋什麽的,還真是意外,她以為這種事情在離開京都之後就不會有了。

可能因為她是女子,又加上只需要她安靜一個小時,給她註射的藥劑量很小,她沒多久就醒了過來。從木門縫隙裏透出的微光昭示著太陽還沒有完全的下山,所以在小黑屋中她還能知道“沒多久”這個概念。

沒有被完全奪去神智,但也沒有恢覆基本的氣力。

何況還有手腳上緊縛的捆繩。

現在到底是什麽時候了?比賽開始了嗎?她失蹤沒有參加比賽,節目組會不會發動人手來找她?想來想去,除了這一點,她實在想不到別的救星可以幫她脫離眼下的困境。

“我剛找過了,不在這裏。”

門外傳來並不陌生的聲音,來自於之前親切告知她更換比賽場地的工作人員。

他似乎在和人對話,和誰?

那個人應該在找她,而門前守衛她的人撒了謊!

京子費力張開了嘴,幹澀的喉頭卻擠不出半點聲音,只有嘶啞的嗚咽。

麻醉的後遺癥還沒退。

腳趾手指都因為用力而卷曲了起來,耳邊仍舊只是輕飄得沒有重量的音調。

很快……外面就安靜了。

那種拼命想要挽回卻求而不得的痛苦,硬生生止步在努力拼搏的大門前的痛苦,比起曾經被拋棄的疼痛還要強烈的情緒占據了最上京子的所有思維——

[不是說,要從這比賽讓我敗北開始付出代價嗎?現在看起來,敗北的要是你噢。]

可惡。

可惡。

嘴巴裏喊不出任何的字句,眼淚卻比聲線來得靈敏許多。

她驀地笑起來,被麻痹的身體還很遲鈍,哪怕臉上牽起的笑容也僵硬得扭曲,她雖然看不到,卻能清楚感覺到——醜陋的自己。

只是想好好的演戲不是嗎,就算今天失敗了,也不過是輸了這場比賽,她還是可以繼續做她的演員,還是可以繼續演戲,這樣醜陋得迫切得不想要輸給任何人的心態是怎麽回事,如果被蓮知道,一定又會諷刺自己動機不純了。

——可是她就是不想輸啊!

身體的扭動讓什麽東西從口袋裏掉落。

她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摸了摸,竟然是她的手機。

許是對她昏迷的狀態太過放心,他們連根本的搜身也沒有做。

那一瞬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焦急地用尚不能靈活動彈的手指觸碰著手機。好不容易打開滑蓋,想要再進一步撥通號碼的時候,她的大腦卻一片空白。

打給……誰?

在背後後的手機根本看不到通訊錄。

她只記得三個電話,事務所,不倒翁,敦賀蓮。

事務所是工作組公用號碼,不倒翁更不可能……可是敦賀蓮——

他不能來。

這種救來救去的戲碼太愚蠢了,她不能隨了Er的意,說不定這手機本來就是陰謀的一部分。

打給誰……打給誰……打給誰?!!!

為什麽……為什麽最需要你的時刻,我卻不能依靠你?

敦賀蓮。

她垂下首,黑暗的角落裏,聽不到嗚咽的悲鳴。

『……餵?京子——』

寂靜如死的空間裏,不知從哪裏傳出的聲音打破了絕望的氣息。

『——你怎麽不說話啊女人?——我可沒空陪你玩這種游戲。』

由於太過慌張,手、手碰到了回撥鍵,所以回撥給了……

呼吸急促起來,麻醉藥的效果比起剛才減退了一些,但還是發聲困難。

可是她不想放棄,索性讓自己倒□來,匍匐在手機邊上,濃重的呼吸噴灑在手機話筒邊上,引來電話那一端人的質疑——

『……京子你……怎麽了?』

她竭盡了力氣,終於從擠出一絲清晰可辨的聲音:“尚……”

☆☆☆

“Cut!”新開導演滿意地朝劇組人員一一揮手:“收工收工。”

敦賀蓮收起了男主角應有的冷漠表情,溫和地與對手戲演員道別。

新開誠士走了過來,接過助理遞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隨後一掌拍上蓮寬闊的背脊:“晚上去吃火鍋自助怎麽樣?叫上社什麽的一起。”

“我還沒打算吃飯。”敦賀蓮停下來看了下片場掛的鐘表,已經5點左右,外面的天將黑未黑,對他來說,離晚餐……還早還早。“10點有一個夜場訪談的通告,我打算在那之前先背一下明天的劇本。”

這種“敦賀蓮式”的拒絕對新開誠士來說已經見怪不怪,誰能告訴他“吃飯、訪談、劇本”這幾個聽起來完全沒有聯系的詞被他組合在一起是怎樣的神邏輯?

“工作狂也要有春天啊,你這永遠活在冬天裏的男人太沒趣了。”

蓮聞言不禁輕笑:“你可別詆毀我,半年內我已經跟你吃了六次的火鍋自助,偏執狂也要有春天,你這永遠生活在自助火鍋裏的男人比我沒趣得多吧?”

就在新開誠士不滿被稱作偏執狂與敦賀蓮胡侃的時候,社倖一出現在兩人的視野前方,戴著白手套的手,遞上一臺手機。

“是貴雅君。”

蓮微笑的弧度還沒從臉上褪去,接過了社遞來的手機,並且順口一問:“有說怎麽了嗎?”

“說是——”社的表情有些凝重:“StarXStar甄選賽出了些問題。”

那個剎那,敦賀蓮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敦賀君,你說如果比賽出了問題務必要聯系你,我剛接到場務的電話——』

“京子小姐不見了。”

當她跌跌撞撞被放出木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面對著給她松綁的人,她卻提不起半點熱血報覆的沖動。

就算自己是超人能痛打他們一頓又如何?他們不過是棋子而已。

所以她任由他們解開自己手腳的繩索,冰冷的神情一如她的身軀。

一路如同無主的游魂,游蕩到下午比賽的道場,那裏早已人去樓空,徒留蟲鳴陣陣。

最上京子蹣跚到了院落的中間,慢慢地,仿佛被抽空似的癱坐下來。

……都結束了。

比賽,結束了。

她的頭無意識的轉動著,環顧這四下裏的一切。

像是水墨淡開,身周有人來來往往,有人哭有人笑,一場戲接一場戲。

有人著急地叫嚷:京子怎麽還沒出現!

有人輕蔑地低笑:真是個麻煩。

有人無奈地擺手:算了,開始吧。

開始吧……

結束吧。

她仰頭,漫天的星子點綴著頭頂的天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京……子?”

黑暗的盡頭,有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失去焦距的眼眸望了過去。

“——京子!”

下一刻她被人擁進懷裏,懷抱她的身軀很熱,像是跑得很急很久。

“你到底怎麽回事——明明出了事卻什麽都不說也不回我電話,我已經擱下了通告盡快趕來了,如果不是剛遇到這裏工作組的人跟我說——跟我說……”

不破發現胸前的薄棉T恤濕潤了,他僵得一動不動。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能讓現在的她哭……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其實她並沒有抱過希望,不破能挽救這個結果。

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的處境。

只是說了聲尚,然後看到了手機的時間……然後……掛斷了電話。

那個時候,比賽也應該快結束了。

哪怕不破趕來,哪怕不破神通廣大能找到人救她。

都來不及。

——如果一定要牽涉不相幹的人進來,那不如自己一開始就逃走好了。

用自己的……換取敦賀蓮的……很劃算。

“尚……我要被淘汰了……”不爭氣的眼淚從眼眶裏滾落下來,她緊緊抓著不破尚的衣服,把自己埋進那一方溫暖的胸膛:“——要被淘汰了啊——!我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失敗,不甘心是以這樣可笑的方式失敗!

只要給她機會,哪怕是真正輸得落花流水她也能微笑著謝謝對方指教,可是被當做笑柄做了比賽的逃兵這樣的事——

這樣的事……

一陣嬉笑聲由遠而近,只是一個拐角的時間,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

“沒錯,我剛才就看到他往這邊走了——”

“不會吧,不破尚怎麽會來節目組?”

“會不會他是我們誰的FANS?”

“別異想天開了,不破君可是出了名的傲氣呢——咦——”

咦?

夜色下,匆忙分開的人影和僵楞在原地的女孩們——面面相覷的兩撥人。

他轉過身,靠上和室的門,門外的驚叫聲起伏不絕,就如他的心境。

藍牙耳機裏,是千葉貴雅的聲音。

“敦賀君,到底怎麽樣了?”

“……我看到她了。”

“京子小姐好嗎?”

“不好。”

“哈?”

“很不好……”

閉上眼,緊蹙的眉峰擰成無法散開的結。

——對不起。

99☆ ACT.90 不被接受的心意

這是在日式大宅比賽的最後一夜,也是首輪比賽的倒數第二天。

最上京子從來都沒有料到,最先可能和她傳出緋聞的人——竟是那個不共戴天,至少曾經不共戴天的青梅竹馬。

事後想起來,當時會放任自己在尚太郎的懷中哭泣的行為簡直愚蠢,哪怕隨意挖個地洞把腦袋埋下去哭個三天三夜不能自理,也比這樣跟敵人示弱還被外人抓包的後果來的好得多。但事已至此,無法挽回。

那時的她反應明顯慢一拍,面對著女孩們目瞪口呆的表情,她呆楞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不破尚緩緩地站起來,然後向她伸手,慢吞吞地扶起了她。

沒有作任何解釋,好像一切理所當然,就算被抓包也不遮不掩。

女孩們驚叫著,小手指抖啊抖地全指向他們二人,尚太郎卻只是放肆地一勾唇角,用現在流行的語言來說,一副邪魅狂狷(?)的拽樣擋在她身前,然後屬於十七歲少年清朗的音調就響了起來——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

她望著他,瞪著他軍綠色開衫外套的背部,本來熟悉的背影,突然骨架寬闊起來。

金發在晚間的風裏輕柔揚起,就像是林中青竹颯颯。

漸漸地,不破的眸光放低:“她今天遭遇了一些事,比賽也可能被淘汰,已經是禍不單行,我們兩個的關系,請暫時不要說出去,拜托你們。”

第一次,她發現尚太郎真正變了。

——他在祈求別人。

——他居然為了她在祈求別人!

以他的狂傲個性,從前的最上京子怎樣也想象不到不破尚放低姿態祈求別人的模樣,可是今天,她見證了,就算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他的言辭,他的語調,都讓她震驚。

不,不……他一定是怕自己和她的緋聞傳出去不利於自己的形象,並不是為了她,京子這麽自我催眠著,不破尚太郎這種以自我為中心的大少爺,怎麽會把最上京子——這個從前被他甩過的女人的聲譽放在第一位?

“前、前輩你……”有女孩小聲地問:“你和京子是青梅竹馬?”

不破尚點了點頭:“我們一起在京都長大。”

“欸——”女孩們一起爆發出驚異的呼聲。

不破尚伸出食指堵了堵耳朵:“小聲一些,別再把其他人引來了,請把這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他從小就有吸引女孩子的潛質,雖然沒有多溫柔,也不作多餘的小動作,但總能把女生哄得服服帖帖,京子一直搞不懂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也許正應了那句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不破尚和敦賀蓮對待女孩的模式全然不同,結果卻一樣。

於是乎,伴著忐忑的心情,京子先行離開,而被女孩們團團包圍的不破尚如何應對,就不是她知情的範圍了。

離開後她找到了導演,江藤導演對於她的失蹤盛怒萬分,狠狠把她斥責了一頓,她當然也不可能說出實情告訴江藤導演自己被節目方的讚助人陷害了,避免迎來更多的質疑,她只能四兩撥千斤地用了三個字回應——“拉肚子”。

江藤導演恨不能立刻掐死她,她以為身為導演的他是笨蛋?選手失蹤了會不派人去洗手間找?整個大宅的洗手間都差點被翻了個底朝天,連男廁所都不例外,她最上京子的影子在哪裏?

“你的問題很多。”江藤誠老練的目光打量了她半天,最終還是沒有戳穿,頹然坐下來。“我看過很多日漸紅火的新人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你是最奇怪的一個,”

京子默然不語,就像個犯錯的孩子應該做的那樣,低著頭畢恭畢敬。

“你身上沒有架子——你也不是太紅,可你從比賽的第一天開始就事情不斷。先是馬拉松賽跑岔了路卻拿到第一名,第二次背臺詞比賽時又讓人刮目相看,第四天堅稱表演不出挽回負心人的女子……我最驚艷的是你今天演出的‘白雪公主’,可是?可是真到你二人組勝出了,你卻放了全組人的鴿子!”

“對不起……”

“你也不用跟我對不起了,付出多少收獲多少,比賽的結果會給你最公正的懲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你就會被淘汰。”

這已經不單單是教訓,江藤誠本非一個嚴苛的人,作為一個節目導演,他的作品一直是輕松愉快的風格,若不是此次千葉貴雅的獨家委托,他也不會接下這個CASE。對京子的嚴厲更多源於私心,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怨憤。怎麽說像她這樣禮貌、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新人,很難再有。

當天比賽以京子和四人組比賽總分相同並列第一結束,之於京子,這已經算是個不錯的結果,因為四人組劇目的成員都是前十名以內的選手,她們的排名變化對京子還不會造成多少影響,假若只是基於這個分數,京子要繼續比賽還是有希望的。

然而,事情不是這麽簡單,因為還有場外投票。

“希爾頓酒店事件”才剛過了一天而已,這種病毒一樣的惡果,必然會繼續蔓延下去。

怎麽想來,她都是明天要打卷鋪蓋走人的那一個。

她從工作人員辦公間走出來的時候,昏暗的長廊上,背對她還坐著一個人。

坐在長廊的邊緣,兩腳蹬著院子裏的泥土,仰著腦袋望向星空。

不破尚。

“怎麽還沒走?”

“——我什麽都不清楚,為什麽要走?”他答得理所當然。

京子嘆了口氣:“你是怎麽脫身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下意識撫摸著還帶著勒痕的手腕,京子躊躇了片刻,腦中回閃過蓮同她談及過去時的哀傷眼眸,“我比賽沒有發揮好,要被淘汰了……所以有點失態,讓你大老遠跑來一趟,抱歉。”

“我說過,進來的時候工作人員告訴過我,今天你比賽時失蹤了。”

看來現在的自己不適合撒謊,剛才江藤導演就不信她,現在尚太郎也不給她面子。

“……果然。”不破尚雙手撐在身後,半仰著腦袋瞅了她一眼,嘴邊隱隱泛起了自嘲的笑意:“又是因為他。”

原來現在她這麽好看破了麽。京子擰著眉頭,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向說話不經大腦的驕傲大少突然能冒出這麽深沈的話語,京子禁不住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記得我‘綁架你’的那一次嗎?你是在那之後才看到我們打架,所以錯過了他撕去偽裝的那一刻。那種人,根本不是什麽紳士,只是噬血的惡魔而已,不離他遠一點,總有一天你也會被生吞活剝。”

訥訥地張口想說什麽,隨後她又住了嘴。

某種程度上,已經被生吞活剝了不是麽?只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難免破壞氣氛。

此時的不破給她的感覺,像是她記憶裏,讓她愛上的那個人。

固執又倔強,但總在不經意間關心到自己的,不破尚太郎。

只是,當你回到你的時候,我已經不是我。

現在我愛的,早已不是這個人,而是他口中那個噬血的惡魔——有著黑暗的過去,孤單地給自己披上一層又一層偽裝,重覆著說自己沒有資格去愛,把自己困在囚籠裏想要獨自承受痛苦的人。

她輕輕的搖頭,早春的山間夜晚,讓口中呼出的字句都融成白煙,在暗沈的廊燈下幽然打著圈消散……

“不是一個世界也沒關系,只要是他就可以。”

不破的背影頓了一下。

“一點都不值得,你以前也覺得是我就可以,事實證明你的眼光越來越差。”難得不破尚能用這樣泛著酸的口吻承認自己的不足,京子眨了眨眼,有點苦澀地笑。

不免唏噓:“有什麽辦法呢,我是個陷進去就拔不出來的人。”

不破尚突地站了起來,側過身看她:“你可以放手,你知道還有地方讓你回去。”他說的晦澀,卻都心照不宣。

“這裏,一點都沒有了。”京子比了比自己的心房:“我和你說過,我們可能都只是習慣……有那麽一個人,習慣改變後……”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收住了口。“就算明天要被淘汰,我還是要早點回去準備,你先回去吧……尚。”

最後那個音節,讓他僵住了身軀。

“京子——”

她離去的背影停了停。

“……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什麽事,可以像今天這樣打電話給我,。”

“嗯。”

她應了聲。

今天這通電話是個意外的事情,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吧。

她和他的債,也差不多到這裏了,現在的她,不再有那個報覆的心情,也不再想著去報覆,她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在藝能界努力下去,發光發熱,成為一個閃亮的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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